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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话几则
廖红丁
之一
广元是四川省北部靠近陕西省的一个大县,广元人说话很有一些特点,其主要表现在语音和语调上,抑扬顿挫很有音乐感,与相邻的绵阳即有显著的不同,更不要说与成都话乃至普通话的差别了,但其仍属北方语系,大多数话都是听的懂的。但是,广元乡下,特别是王家坝乡一带的人说话与广元城里人说话却又有明显的不同,有时不经翻译甚至会听不懂,闹笑话。
文革前的1965年,那时的中国已盛行上演革命戏,这个革命戏当然不只是后来成为样板戏的那几部著名的京剧,也包括其他一些戏,如小说《红岩》改编的话剧《烈火中永生》也是其中之一。那个年代做什么事情都喜欢搞大会战,搞群众运动,演革命戏也不例外。当时县上搞了个革命戏大汇演,十里八乡都要组织演出队来县上演出,王家乡演出队演的一段是特务徐鹏飞拷问江姐,演员也努力用普通话来演出,但许多地方却不可避免地带上了王家本地方言。
徐鹏飞手拿皮鞭恶狠狠地问江姐:“你到底射‘Shē’(是)佛‘fó’(说)还射‘Shē’(是)不佛‘fó’(说)?”(王家话的‘说’读成‘佛’,并且这个‘佛’字还带有一点与普通话的四声音调不同的音调上的变化)
江姐高昂起头不屑地回答:“上级迭‘Dīe’(的)姓名、地址我知道,下级迭‘Dīe’(的)姓名、地址我也知道,但得‘dē’(这)是我党迭‘Dīe’(的)秘密,我逗‘dǒu’(就)是不佛‘Fó’(说)。”在这里王家话将‘这’读成‘得dē’,‘的’读成‘迭Dīe’,‘就’读成‘逗dǒu’,‘说’读成‘佛Fó’。
徐鹏飞狠狠地打了江姐一皮鞭:“你带‘dǎi’(再)不佛‘fó’(说)我逗‘Dóu’(就)给你灌辣子匪匪‘fèifèi’(水水)。”王家话把‘就’读成‘逗Dóu’,‘再’读成‘带dǎi’,‘水’读成‘匪fèi’。
江姐大义凛然地:“不佛,不佛,逗是不佛,你灌辣子匪匪我也不佛!”
全场哄堂大笑。
之二
上世纪六、七十年代中国人的生活水平普遍不高,很少有人能戴得起手表,在一些边远农村,农民甚至连钟都很少有。一日,广元王家坝一老农民上街赶场(四川人谓赶集为赶场)。他心想,家里刚刚把报晓的公鸡杀了,生产队又刚分了点钱,趁赶场去供销社买一个闹钟。他挑好钟后,递给营业员十块钱,营业员正要给他找零钱,这位老农民忙挥手:“不要找,不要找,把你那个篾篾‘mīemīe’(小的意思)搭给我就行了。”他指着柜台里的手表对营业员说。
我的天,晕。
之三
上世纪六十年代,广元王家坝一老农民在外地工作的儿子买了一只手表孝敬父亲,老农民很是得意,把手表戴在手上,袖子挽得老高,生怕别人看不到。一日,有人问老农民:“还有多少钟到十二点?”老农民看看手表,从谷草堆中拿来一根谷草在手表上比了比说:“还有这麽长就到十二点了。”
问话者和在场人大笑不已。
之四
上世纪八十年代以前中国人基本上没有自由旅行权,当时也没有实行身份证制度,要到外地去都要有本地革委会开的证明。一日广元王家坝一农民进城为生产队买农药,办完事后天色已晚,赶不回去了,只好住旅店,但他出来时又忘记开证明,旅店服务员见其是一个老实巴交的山里来的农民,于是动了恻隐之心,准备让其住下,不过登记这一关仍是免不了的。
服务员问:“姓名?”
农民答:“这日的(‘的’读作‘Dīe’,广元人的口头语,无任何骂人的意思),我这崴(这个的意思,‘崴’是语助词)名字不好写崴。”
服务员是个高中生,他心想有什么字我不会写呢?有些不屑:“你说嘛。”
农民有些不好意思地说:“这日的(读作Dīe),我叫王RuàRuǎi 崴。”
服务员写了一个王字后,另两个字怎么也写不出来了。
之五
广元王家坝在刚解放时土匪较多,该地山大林密,解放军剿匪花了很大的力气。由于解放军多是北方人,和当地老乡打交道时闹了不少笑话。一日,几个解放军战士进山剿匪,只见深山中有一户农家,一农家大嫂正在院子里喂鸡,于是问道:“老乡,你们见到土匪没有?”
农家大嫂笑咪咪地说:“有,有,我带你们去。”几位解放军战士高兴地随大嫂而去,走了不多远,农家大嫂停住了,指着一汪山泉水说:“这就是。”解放军战士全都哭笑不得地愣住了。
原来,王家坝人将水字读成匪(Fèi),农家大嫂以为解放军是要找水,误会一场。
之六
有好事者将广元王家坝的方言浓缩成如下段子,内容是一农家大嫂教训其淘气的小孩:叫你读书(Fū)嘛(Mē)你就(Dóu)读书(Fū)嘛(Mē),你又要去(Qǐe)耍(Fà)水(Fèi),你耍(Fà)水(Fèi)就(Dóu)耍(Fà)水(Fèi)嘛(Mē),你又要去(Qǐe)爬(Bā)树(Fú),你爬(Bā)树(Fú)就(Dóu)爬(Bā)树(Fú)嘛(Mē),你还要在(Dǎi)高头一摇(Fāi)一摇(Fāi)的(Dīe),绊(摔的意思)下来算(Fān)谁(Fēi)个的(Dīe)?即是:叫你读夫么你就读夫么,你又要切乏匪,你乏匪逗乏匪么,你又要切巴富,你巴富逗巴富么,你还要带高头一fai(汉语无此同音字)一fai跌,绊下来犯肥个跌?
之七
上世纪六十末,城里的初中生、高中生(不管毕没有毕业)开始大批下放农村,谓之“接受贫下中农再教育”,也谓之“插队”。我那时也有幸到广元农村“插队”。“插队”前母亲给买了一部价钱在80多元的“红灯”牌半导体收音机。在农村“插队”就是这部半导体收音机伴随我渡过了那寂寞的日日夜夜。那个时候正值文化大革命期间,就是在农村也是每天要学习两报一刊(人民日报、解放军报、红旗杂志)的社论或文章,每天晚饭后,生产队长一声吆喝,全队的人就陆陆续续集中到打谷场上,生产队的文化人,一般是记工员就开始在昏暗的煤油灯下读社论或文件。而社员们就在打谷场上东一堆,西一群地或坐或躺乘机休息劳累了一天的身体。而我们几个知青自然是围坐打谷场的一个角落里听我的那部“红灯”牌收音机里传来的已经快要听厌了的歌曲或京戏。这时生产队里的一位刚复员不久的“兵”也坐到了我的身边,他的绰号叫“挺好”,据说是因为他曾在东北的加格达奇当过铁道兵,复员时家乡人去车站接他,问话中他总是用带东北味的“挺好”来回答,于是爱取绰号的家乡人就给他取一绰号“挺好”,久而久之他的大名却没有人叫了。此人的智力水平和知识面都很有限,很难让人相信他是一个曾经走南闯北见过世面的人。但他却与我们这些知青比较合群,可能在他的潜意识中认为他和我们这些城里人比较有共同语言吧,因为不管怎么说他也是一个走出过这个偏远的小山村,见过外面大世面的人。这时我的“红灯”牌收音机正好播完了一首用毛主席的诗词《沁园春·雪》谱写的歌曲,我们几个还都沉浸在那荡气回肠的歌曲之中。
“挺好”突然问我:“你的收音机是多少钱买的?”
我想也没想就答道:“80多块钱的红灯牌半导体。”
“哦,80多块钱当然是半导体。”
当时我们都没有仔细想“挺好”的话有没有什么问题,大家都没有做声,继续听着收音机。
“挺好”这时好像是对我,又好像是自言自语地说:“80多块钱当然是半导体,我们连长原来买过一部100多块钱的全导体。”
“挺好”的话说完后,我们几个知青都愣了一下,然后就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
2008年7月4日星期五于成都红运花园家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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