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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帖最后由 [t.h]zhw 于 2014-5-27 22:05 编辑
父亲走了已经一年了,我总觉的他还活着。那些年来我从外地回到家中,一直重复这样一种场景,我寻到地头对着弯腰干活的父亲叫一声:爸爸,我回来了。他总是回过头笑着回应我:饭吃了没?然后督促母亲回家给我烧点吃的。
父亲种了一辈子田,不抽烟不喝酒不赌博,老实巴交。父亲本来是个裁缝,三叔的手艺就是跟着他学的,后来三叔在北京开了裁缝铺,虽没发大财,但比种田要强的多了,三叔99年就在镇上买了商品房。父亲也去过两趟北京,一趟是为三叔开店,找同乡帮忙的时候走错了门,北京老旧的四合院总是相似的,被房东打伤了。那次他吃了很多中药,才恢复过来。由于对于外界理解世道的险恶与上有老下有小的牵挂,父亲再也没出门打过工。父亲第二次去北京是四,五年前,和村长一起去北京找村里的小老板们筹钱,挖池塘。看着深深的池塘,父亲开心的说终于可以旱涝保收了。
我小的时候很崇拜父亲,他从北京给我带回来一本彩页连环画,上面有天坛,故宫,长城,十三陵。。。。我指着上面的图画,要他给我讲故事。他仿佛什么都懂,在我不懂事的年龄里,我觉得父亲在北京待过很多年。父亲同样是一个种田好手,地里的庄稼一定要比别人长的好,哪怕多锄两遍地多浇两次水。闲下来的时候,父亲带着我背起鱼篓,出去挖黄鳝捉泥鳅。那些年父亲很爱我,每当夏天里他忙累了,回到家中,我就给他捶背。等他睡着了,我又给他扎上满头的小辫子。
14,5岁的我性格非常叛逆,常常和父亲产生冲突。至于这些冲突的原因,我至今也没有想透。比如原本我说要在家写作业,结果父亲回来看到我在看电视,他必定要追着我打。可能打的次数多了,也就打皮了。常常和他对着干,嘲笑他在北京被人打伤了,在娶母亲前定的娃娃亲,别人反悔,嫁给了城市工人。有时为鸡毛蒜皮的小事吵的不可开交,比如我去县城读书前的那个晚上,我们为过马路不要翻越栅栏,吵的一塌糊涂。父亲说我不要翻越栏杆,可我读高中以前,在乡下放牛的日子里,去县城的机会并不多,我总觉的他说的是一中边上链条横栏,我反驳他翻过去就要摔死。
我这个人性格懦弱,不自信,害怕困难。每当遇到难题时,总是推卸责任。高中读了四年,考了个大专,我总怪父亲,没及时给我治病。从高一开始胃出血,记忆力急剧衰退。其实不仅仅是病,高中时代,我基本没读书,录象厅,游戏厅去的比班上最坏的小混混还要多。到了工作的时候,先在一个小岛上当了半年老师,也要把这种不算太差的经历,怪到父亲头上,说他浪费了我的时间。到了该交女朋友的年龄,总盯着那些最漂亮的女孩子看,可既不会包装自己,又不会讨女孩子欢心。难得的几次有机会,又思前滤后,临阵退缩。最终怪父亲给我介绍的几个女孩子不靠谱。
父亲的病出乎我的意料,我总觉的我还没长大,他还可以活很久。父亲化疗期间,我一直在外地上班,奔波于两地。我害怕留在家中,单单照顾他给他太大的压力。半年的时间,父亲六次化疗,我回来了五次。期间陪着父亲,我一直没有问父亲有什么要和我交代的。没想到第六次化疗结束,二十天不到父亲便病倒了。然后一步步,瘦的皮包骨头。当我喂父亲喝下一勺糖水的时候,我总是幻想他还能站起来。
父亲没有留下一句话给我,他吃了一辈子的苦,受了我很多的气,即使在他生病期间,我还没改掉那些承受不了压力,乱发脾气的坏习惯。父亲走之前,特地在山地里挖了一味中草药,种进了园子里。这种药可以治皮肤上的脓包,他没和特意我说,但是我都看的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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