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UID
- 216
- 帖子
- 13013
- 积分
- 39970
- 阅读权限
- 80
- 注册时间
- 2005-7-9
- 最后登录
- 2015-5-11
- 在线时间
- 9251 小时
|
第十一章
林丑没见过林靖本领,以为他一身武功练得再刻苦,也不过是一介少年,只空有一身架子,和成年人力气天地之别,对打起来有输无赢,见林靖这般冲动,心中着急,但转而便冷静下来。
若只是一介少年力气,又怎能有这般飞驰电掣的身形?
只见林靖转眼间已欺到静澄和尚身边,左手探前,做了个向后摆的姿势,右手化掌为拳,只听一声厉响,拳头如炮锤般打了过去。静澄和尚并不慌张,不知何时已把禅杖双手持握,挡在身前,拦住拳头去路。
拳头是血肉之躯,禅杖不知什么金属所铸,这般对撞本必是林靖吃亏。但却不想一拳打上去,竟把这禅杖打弯,如弓弦一般呈现出弧度。拳头去势未尽,推着那弯曲的禅杖,直到静澄和尚身前半寸才停下来。真是好结实的拳头,好大的气力!
见一拳没有奏效,不等静澄和尚挥动禅杖反击,林靖借着反力后跳,又跃出丈余,双脚凌空蹬在大堂一根双手合抱的顶梁柱上,只见柱子微震,林靖又如离弦的剑一般向静澄冲了过去。
严自儒高喊住手,却被严家二叔制止。“难得有这般切磋,正好见识一下双方真本事,也好让我们心中有底。”却是这严家二叔见林靖身手漂亮,声势惊人,想若是这般停下来,自己挫之锐气的目的达不到,想静澄给林靖些教训再说。
林丑盯着大堂中央二人战团,心中欢喜,“这林靖平时一身纨绔做派,却不想有这般本领。也难怪李叔不肯教我,这等本领可是能乱传授于人的?”想着,林丑突然暗道“不对”。只见那静澄脸上,全无紧张神色,反而带着些轻松的神情。林丑盯着双方仔细琢磨,便心中明白,转而面上带了些忧色。只见那刚刚弯曲的禅杖,竟是已经回复如初。这禅杖竟是如竹子般韧性十足。这般打下去,禅杖每每可以化解林靖攻势,便可立于不败之地,这静澄和尚自己的本领,却是还没有拿出来。
但林丑的心思变化,竟是比不上局势的变化来的快。见招数没有奏效,林靖不再借力跳跃冲刺,变招化拳为掌,欺近身去,推掌横切,脚下又频出冷脚,拳脚舞若蝴蝶,向静澄和尚周身招呼过去。林靖身体还在成长,四肢比成年人短些。静澄和尚身材又高,兼有禅杖长约八尺。这种近身搏命的打法,本是对林靖全然不利。但林靖每一拳脚,都带出尖锐风声,显然力道十足,这静澄不能用手脚相挡,又抽不出手来反击,只能用那禅杖把身体护住,一时间又落下风。
这让在场之人十分惊愕。这静澄和尚是名门正宗的出家人,虽是不比那些武术世家在武技对打上来得高明,但平常人来几十个也是难以近身,却被一个毛没长齐的小子逼得只能防守。若说是静澄存心相让,看情况又不像。何况林靖这拳脚的分量,明眼人都看得出来,肯定是有些真本事的,却不知道林靖师承何人,竟然如此厉害。
静澄刚刚从容神情渐渐退去,这林靖的本领出乎意料的高,尤其是那拳脚的劲道十分厉害,震得拿禅杖的手发麻,拳风扫到之处,竟是肌肤有些痛感,自己那佛门武功在林靖面前,竟是全无施展余地。他寻思现在众人观战,自己若是不拿些真本领,必会让人笑话。
想着,静澄把禅杖挡于身前,纵身后跳,消解林靖拳劲,落地的一瞬间,却是把禅杖直戳在地上,又如刚才展露神通时那般,吹出阵阵气流。
这气流不比刚刚那般明显,离得远的人甚至感受不到。但林丑却是见出这一次静澄借禅杖施法,和上一次的不同之处。上一次他吹散的是大厅里的黑雾,而这一次,只有静澄周身两寸的黑雾被驱散。
就在林丑寻思此异响为何时,战局再次发生变化。只见静澄首次出掌,迎上林靖拳头,掌拳相对,发出金属相撞之声,竟是力道旗鼓相当。众人心中讶异,不知那禅杖捶地瞬间,发生何事,为何随后静澄的战力如此暴增。
此时再看战团,静澄拳脚放开,一招一式再无避让,把佛家的武学施展出来,黑色的衣袖在风中烈烈作响,正是那斩妖除魔的本事。林靖少年身材的缺点,在此时却是暴露出来。拳脚击出,总差上半寸,那静澄的拳头便已至。一时只有抵挡之能,再没有进攻之力。
静澄被一个童儿逼出看家的本事,心中懊恼,此时不顾身份全力施威,为尽全功竟是舞起禅杖,以兵器对林靖空手,在对打中更占了大便宜。林靖只能凭着手脚力道相当,又身形灵活,且战且退,勉强抵住,一时间竟是被逼到角落。但虽是如此,林靖却是越战越快活,面露平日里少见喜色,更带一些狠意,攻防里多了些变化,实招化作虚招,虚招里藏些实招,展露罕见精妙招式,想要从败局中找得一丝胜机来。
林丑见此局面心中着急。希望林靖获胜,却又怕林靖被那静澄失手伤到。但观看了一会儿,便看出一点玄妙来。那静澄每隔一段时间,便把禅杖戳地,只气流一起,便如有神助。这其中的奥妙却是在禅杖捶地的动作上。想着,林丑仔细观看那禅杖,虽是舞得疾,但仍能见那禅杖上雕着许多繁复花纹。
林丑本就是世上少有的眼明之人,近日又多有奇妙机缘,观察之能在世上已是罕有,但若是想把花纹看清楚,却是不能。但林丑心中挂念林靖,想要帮他一帮,眼睛不肯放弃。只几回合,却赫然发现那禅杖戳地时,移动的花纹形成一个特殊的形状。那形状,林丑只看一眼,便觉得有一丝丝的熟悉,多看几次,便微微窥到其中奥妙,但林丑所窥到的,就如一粒米粒对应斗米一般,只能见微处,根本无法完全明悟。
不过,他却心中得了一个定论。这形状中的奥妙,竟是和那鬼雾有着密切关系。
林丑哪儿知道,这世上玄妙,有“形”和“里”之分。形,便是如这花纹一般的种种奥妙形状。而理,便是世上玄妙之物,如鬼雾和白线。理本不能见,就如那鬼雾凡人不能见,因为它们虽存在于凡间,但和凡间仅有微弱关联,普通人不能视,不能触摸,甚至不能让它发生一丝改变。“形”正是连接人与“理”的桥梁,没有“形”,人便不能明“理”。
虽是不懂这些道理,但林丑看那形状,越发有所得。林靖和和尚的比斗,只是转瞬之事。但林丑却心中思绪万千,仿佛置身于巨大的毛线团中,朦朦胧胧只能看到许多毛线,却看不出外面的形状,待到有一丝明悟时,林丑伸指一点,已点在毛线团外,落在那大堂随意之处。
指尖落处,鬼雾为之一动。仅仅是一动,却是悟到的结果!
鬼雾凡俗人本不能得见,更莫说是碰触之。林丑看鬼雾被自己指尖扰动,心中也是十分惊讶,由此多了许多复杂的心头滋味,一时不能尽然消化,但离那斗米全貌,却是又进了一步。
鬼雾虽是微微一动,但那静澄身体竟是为之一颤。突然跳出战团,眼睛直勾勾的盯着林丑,露出不可思议的表情,大声道,“且慢!”
林靖打得正兴致高昂,根本不考虑再等一会儿自己必输无疑,见对手收拳,心中不快。却听那静澄和严自儒与严二爷道,“这小师傅武功高强,贫僧已经见识,其中精妙叹为观止。双方即是为同一件事而来,再打下去没有必要。”这静澄和尚全面占优之下,竟是想要停手。
严二爷看得目痴神炫,心中已经少了许多主见,听静澄这般说,虽是觉得不能分出胜负,十分遗憾,但却是再不能张口说出让二人继续打下去这般的说辞。严自儒见严二爷没有说话,点头道,“二位的武艺高强,让我等大开眼界,能请到这样的高人,我严家无忧。”
林靖听了,知道不会再有切磋,不满的回到座位。在场众人看林靖眼神,却是充满了敬畏。
林丑低声和林靖道,“你竟然还有这等本事。我可要对你刮目相看了。”
林靖跟林丑说话时,却是脸上全然不见刚才的张狂之色,嬉笑道,“丑哥儿莫夸我。你每天晚上呼呼睡大觉,哪儿曾知道我练功的辛苦。我说了帮你镇场子,既然已经说了,就得做到嘛。”
林丑知道林靖这次出手,虽是有些气盛的缘故,但归根究底,还是为了自己,心中暗暗感激,正待和林靖再说些什么,抬头瞄见那静澄,竟是死死的盯着自己。林丑心中明白,定是因为刚刚自己所做之事,和这静澄的功法有所关联。
却听严自儒道,“静澄大师,即是已经知道彼此本领了,二位先歇息一下。等心神平复,我们便来商讨正事。”
严二爷亦道,“是了。看了刚刚的比斗,对这静澄大师所说之事,更是好奇了。”
听了这话,静澄点头表示同意,闭上眼睛,再不多言。
严自儒见状,和夫人陪着严二爷有一句没一句的聊起了家常。严二爷的态度依旧那般冷淡,但经过了刚刚的比斗,却不再咄咄逼人了。林丑则偷偷和林靖攀谈起来,套问他这套功夫的事情,但不管怎么问,林靖就是闭口不谈。林丑实在把林靖逼得急了,林靖便要林丑问那传授这武功的李中渔去。林丑见状,知道问不出个结果,只有作罢,一静下来,脑子里又都是刚刚那手指点鬼雾的一幕,手上的触觉到现在还清晰可见,但再想照猫画虎重演刚才一幕,却是怎么也做不到了。
过了半响,静澄睁眼,和严自儒道,“贫僧已好了。”
林靖听了,便道,“我的汗也早干了。赶快说正事吧。”
严自儒点头,正待说些什么,那静澄却是主动站起来,和严家三人郑重的道,“贫僧此番要说之事,毕竟关系到佛门秘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还请严施主把无关之人清退。”眼睛却是瞄向大堂两侧的几个下人。
刚刚静澄展示了一手神通让人敬服。即是这静澄所说,严自儒自当听从。只见他微微点头,下人们便纷纷出去,又在外面把门关住。大堂顿时阴暗起来,静澄此时脸上比刚刚凝重许多,深吸一口气,收敛心神,才缓缓道,“此事贫僧所知的头绪说起来有些离奇,但出家人不打诳语,贫僧所说必是千真万确的。今天说了,还请诸位莫要外传。”
“这孩子失踪之事,贫僧也听闻过许多猜测。有的说是卖与不能生育的夫妇做养子,也有的说是拿来卖与妓院做兔爷,还有人喜欢耸动的说法,说是孩子是拿去给恶人煮来吃的。这最后一种说法尤其不能自圆其说,因为这些被偷的孩子具是面貌俊秀,如若是偷来吃,何况特意挑美貌的孩子?所以持这种想法的人,总是被众人耻笑。”
说着,静澄等了一下,仿佛等刚刚的话语完全散去,才幽幽道,“此事这琦州应只有贫僧知道,那些孩子,确是被吃掉了。”
外面明媚的阳光被门拦住,只有少许射进来。大堂一片阴暗。高处的房梁更是黑漆漆的。静澄那奇异的腔调,在这只有寥寥数人的空旷空间里盘旋,字句里透着一股诡异之气,听者只觉浑身不痛快,仿佛血液被某种阴冷之物沁住,甚至有了想冲出去把全身上下让阳光晒一晒的想法,或者是好好的沐浴一番,让身体重新洁净起来。但没有人动弹。这声音里,又有些东西,把众人迷住,让他们不由得想要继续听下去。一时间大堂里人们都僵在椅子上,只有刚刚静澄的声音不算的上升,聚集在房梁之上,仿佛化作永不散去的阴霾。
|
-
1
查看全部评分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