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了证明这种植物确实有抗疟疾功效,格拉茨和威尔科克斯需要做一个随机对照试验,完善这个离经叛道的药物发现过程。返回密西多哥城后,他们招募了301个患有疟疾的受试者,随机分为两个组,分别接受标准化剂量的蓟罂粟汤药和ACT疗法,并在接下来的28天里,跟踪观察这些病人的情况。这项研究的结果于2010年发表,其中,罂粟组的治愈率为89%,ACT组的治愈率为95%。这项针对蓟罂粟的临床试验,共耗费50万美元,由瑞士发展与合作机构(Swiss Agency for Development and Cooperation)赞助。威尔科克斯和格拉茨预计,用草药来代替ACT,可以节省75%的成本。
“反向药理学”的研究方法,特别适用于疟疾这样的急性疾病。这类疾病容易监测,能够对多种药物产生应答。在大约10年前的印度,一个由大学、研究机构和制药公司组成的联盟,便已开始使用“反向药理学”的方法,从传统的阿育吠陀药物中寻找治疗关节炎、糖尿病和肝炎的潜在药物。印度浦那风湿性疾病研究中心(Center for Rheumatic Diseases in Pune)的阿尔温德· 乔普拉(Arvind Chopra)和同事,访问了全印度范围内的阿育吠陀医生,收集了很多有望治疗关节炎的草药,然后同时开展了观察性研究(观察这些草药在病人中的效果)和动物药理学研究。2013年8月,乔普拉在《风湿病学》(Rheumatology)上,发表了一项随机双盲对照试验的结果,440名患者参与其中。结果显示,联合使用4种草药的提取物,在减轻膝盖疼痛和改善膝关节功能上,与塞来昔布(celecoxib)即辉瑞公司的西乐葆(Celebrex)有类似效果。
威尔科克斯和格拉茨常常听到类似的质疑之声。在英国皇家热带医学与卫生协会(Royal Society of Tropical Medicine and Hygiene)于利物浦召开的会议上,威尔科克斯做了一次报告。一位听众在报告过程中指出,“反向药理学”进行的临床试验根本无法通过英国的伦理审查,因为根据规定,受试者必须在医生提供的现代化护理下接受试验。也有人指出,相关机构应该将所有人力物力投入都常规药物的研发。威尔科克斯对此回应说,“如果资金只够维持两年的常规药物研究,那么两年以后又该怎么办呢?”迪亚洛愿意与威尔科克斯合作的原因之一是,马里炡椨已经建立了一个“改良草药”的监管体系,并试图扩充改良草药的数量,寻找更多的药效证据。马里的伦理审查会委员会批准了这项研究,并且,马里國镓公共卫生研究所已经着手研制标准化的蓟罂粟糖浆,以便在当地生产和供应。
威尔科克斯和格拉茨也找到了意想不到的盟友——位于日内瓦的疟疾药物初创基金会(Medicines for Malaria Venture)。基金会的首席科学官蒂莫西·韦尔斯(Timothy Wells)说,“这是一次非常有趣的合作”。该基金会是唯一 一家专注于疟疾治疗(不同于疫苗防疫)的研究机构,员工几乎全是医药行业的资深从业者,他们所资助的项目全部遵循常规的药物研发模式。几年前,该机构曾资助诺华(Novartis)、葛兰素史克(GlaxoSmithKline)等制药公司,测试这些公司拥有的600多万种专利化合物的抗疟疾活性,最终挑选出25 000多种活性物质。这项研究树立了一个准则——一种药物要展现出多大的潜力,才有必要对它进行深入研究。但即便如此,这也不能保证研究人员一定能发现新的抗疟疾药物。
2013年1月,威尔科克斯前往密西多哥,向一年前刚刚过世的传统医师提莫卡·本格里的家人表达敬意。那一周,正值法国军队开始对马里北部的伊斯兰武装分子实施空袭,动乱的环境凸显了当地医药资源对于非洲人民的重要性。2010年,由于发现了腐败现象,对抗艾滋病、结核和疟疾全球基金会(Global Fund to Fight AIDS, Tuber-culosis and Malaria)终止了1 800万美元的疟疾资助。2012年,该基金会宣布终止“可负担药物设施”(Affordable Medicines Facility)项目——这个项目旨在为进口商提供补助,以便让一些药物进驻乡村的药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