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标题: 【八达文学社第一期征文】《蔚蓝》 [打印本页]

作者: 红狼 时间: 2013-4-1 15:24
标题: 【八达文学社第一期征文】《蔚蓝》
本帖最后由红狼于 2013-4-1 15:43 编辑

《蔚蓝》

（一）
   给夸父6号的外挂燃料槽加满液态甲烷后，系统微调了下偏差，我的铁球II型就与它断开了连接，然后目送它朝柯伊伯带外围飞去。
   今天的工作，或者说这三个月来唯一的工作做完了，我松了一口气，手指轻轻的按了下操作台上的RETURN按钮，让辅助系统自动带我回齐娜的基地。驾驶舱被调到一个舒适的角度，我慢慢把眼睛闭上，让整个身躯都陷进座位里。我想，回到基地后，一定要舒舒服服洗上一个热水澡，头儿应该会答应，虽然在这里这是一件奢侈的事情。
   我叫存瑞，这是我到齐娜的第十七个月。

   齐娜，这似乎是一个可爱的女孩子的名字，穿着粉红色的和服，手上握着一柄东瀛剑，眼神稚嫩却又坚定的望着远方。我不知道为什么世纪初的天文学家们会把这个地方叫成这样可爱的名字。事实上，这里到处一片灰茫茫的，灰色的山峰像是从灰色的甲烷冰湖中浮上来的一个锈迹斑斑的大铁块，而来自太空的陨石又把灰色的地表砸出一个又一个深坑，就像一个又一个的灰色的大铁锅。如果不是靠甲烷大气层吸收着或散射着零星的星光，我想，这里连灰茫茫都没有，只有死一般的沉寂。也许现在居住在地球庄园上的某个管家正安置好望远镜，告诉在一旁的少主说晚上他们要观测齐娜，一颗美丽的柯伊伯带外行星，一颗粉红色的星球——那粉红色只是甲烷大气里沉积的一些索林所致，反正我们这里一切都是灰蒙蒙的。十七个月前来到这里，我就知道我被扔到了世界的尽头。
   自从人类相继在火星、木卫六、土卫二、海卫一、卡戎等地建立起资源中继站后，往太阳系外围发射探测器就更便利了，成本也非常低。听说20世纪时每发射一个探测器，先不说工业成本，就连计算量也非常惊人，因为那容不得有丝毫的偏差。而如今那些深宇宙探察和开发机构（Deep Space Survey and Development Organization）的科学家们却非常轻松，他们在行星与行星间陆陆续续建设了这些中继站，一来方便利用行星间的引力进行“蛙跳”宇航，二来中继站能进行能源再补给与路径数据再调整，不用说小型探测器，就连运送物资的行星际飞船也都是这样设定路径的。
   而我在齐娜，这是离母星最遥远的角落，也是中继站的最后一站。

“头儿，我回来了。”
“干的不错，小伙子。晚上给你加一个鸡蛋，这是嘉奖。”
  “头儿，我能洗个热水澡吗？从木卫二过来后，我就再也没洗澡过了。”
  “滚！柯伊伯带虽然有丰富的水资源，但齐娜轨道与柯伊伯带不完全共面。取这些水的成本，够你滚回木卫二六趟了！”
  “我们不是有生命循环系统嘛~，不会浪费的啦 ”
  “不行！你还是考虑一下自己能不能变异成可以到外面那些甲烷冰海里游泳更切合实际一点。”

真无趣，头平时都嘻嘻哈哈的，怎么在这个事情上绝不松口呢？况且现在生命循环技术已经完全成熟，在基地里，你就是晚上睡觉呼出去的水蒸气都能通过胶囊外壁吸收然后流入循环系统进行处理。不知道头儿怎么想的，连吃晚饭的心情都没有了。我走进自己的房间，一头扎进胶囊，拿起我的移动终端，打开我最熟悉的旋律。

         寂静的夜里  我等待着你
         等你来取回  那调皮的孩子气
         自你上次别离时间脚步轻移
         回忆也添  温柔几许
         我总是  如此期盼
         但愿你在那繁星降临之地
         感受到我的心意

         寂静的夜里我等待着你
         别无所求的想在你怀里喜泣
         即使现在  我们遥不可及
         但我相信  我们仍将重聚
         我总是  如此期盼
         但愿你在那繁星降临之地
         感受到我的心意

         在这寂静的夜里……

   当我再次醒来，已经是距上次睡着58个小时之后的事了。虽然来到这里工作之前，我已经在月面基地进行了两年多的学习，连最新的太空工程机械铁球IV型也操作过300多个小时，行星际航行目距适应与碎石带快速闪避测试，我更是拿了月面基地瓦里安特学院二十二年来的最高成绩；来到齐娜之后适应了三个月，就跟这里的前辈在卡戎航道实习。但独立操作夸父6号的补给与程序调整，还是我十八年的生命中最紧张最刺激的一次经历，整整42个小时的对接、补给、调试、再点火，我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的。我也不明白头儿为什么这么信任我放我自己独自去做，而整个齐娜团队就在齐娜近地轨道帮我运送甲烷补给燃料。在他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我完全看不懂他在想什么。

   哦？上一次晚饭的鸡蛋还在呢，没有类地行星圈那怡人的居住环境，这食品的保质期还真是非常的长。我像小孩子吃巧克力一样，一点点轻轻地啃咬着，生怕一不小心就把它吃完了——这可比牙膏食物美味多了。边啃着鸡蛋，边漫不经心的打开移动终端接入齐娜系统，看看最近还有什么活儿没。
   一封邮件映入了眼帘，看起来措辞不是非常官方。

【齐娜基地的六位兄弟：
   哈喽~Everybody，接下来两个月我们都没什么活儿啦，我打算去兆仁峰度假，你们自个儿安排玩儿吧，薪水照发。只有一点要求，严格控制水资源与蛋白质资源的循环。另外，有mm愿意陪我一起去玩儿么？

最爱你们的令你们尊敬的~真•红狼】

还真是头儿的风格啊，不过，能来到这种孤独之地的，都是实打实的男人，哪来的女生？另外，兆仁峰上甲烷风暴那么重，头儿这是去找虐呢？还度假？接下来的两个月，我要干什么呢？
   来了齐娜这么久，都没好好有游历一下，虽然这里到处是灰蒙蒙的一片，灰蒙蒙的甲烷冰面灰蒙蒙的天空，通过激光导引星调试系统过滤掉我们习惯的可见光谱我也能看见满天繁星——但这和在木卫二上看的没什么两样。我在胶囊中辗转反侧，突然灵光一闪，我决定了！我也要去兆仁峰。

（二）
   不要问我为什么，我不是mm更不是基佬。我的孩童时期是在地球上度过的，主日学校除了教我们一些书本上的知识，就是组织我们游历世界，边读书边旅行是当时主日学校的教育主张。那时我有一个爱好，凡是去到哪里，就一定要爬上那里的最高峰，然后在山顶上尿尿，一览众山小的时候顶风尿十丈，会有一种自己力量无限延伸的感觉。这次想去兆仁峰，也是儿时的爱好突然被唤醒——当然尿是无法尿了，水资源对我们来说极为宝贵，即便如此，我也想去感受一下齐娜最出名的甲烷风暴。不过只能开着我的铁球去，我没有头儿那么好的装备，我往铁球里塞了满满的食物，然后把外挂燃料槽卸掉。在这个满是甲烷的星球上，化石燃料助推是没什么用的，外挂槽反而会成为铁球的累赘，在齐娜上旅行，单靠行星地表适用的小型可控核聚变系统就够了。
   20分钟后，基地就消失在我后方的地平线上，我高速的驱动着铁球，只有滋滋的电流声陪伴着我，告诉我现在正要去向某个远方。我仿佛行驶在齐娜最黑暗的地方，透过导引星系统向外看去，世界仿佛就由无数的繁星和广阔的甲烷冰原组成，这冰原似乎会无尽的延伸，延伸到这颗星星的尽头，延伸到柯伊伯带的尽头，延伸到宇宙的尽头。而无限的星空，和无限的冰原，组成的这个宇宙仿佛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这就是孤独，雪崩般的孤独。
   上一次感受这样的孤独，是我16周岁生日那天，那天我刚好要做碎石带快速闪避的最终测试。由于要模拟行星际航行船出现事故后救生舱返回类地行星圈的真实操作，我们被随机放在小行星轨道附近，方圆0.01天文单位上没有任何同伴。为了真实模拟救生舱的回收，瓦里安特学院甚至对舱内的通讯系统及定位系统都进行干扰，信号时有时无，我们无法通过系统辅助清晰定位最终目的地——而如果在180小时内没有返回火卫二，学员将会被标记成MIA（Missing In Action），别说成绩没有，就连生命能不能得到保证也不清楚。
   那是我第一次感到孤独，在开始的10小时，我仍能聚精会神的操作，捕捉着时有时无的信号进行一定程度的定位。到后来，一种产生于对未来及对生命的不确定让我第一次想找人说说话，但我们被干扰了通讯系统。科技发展到了今天，即便我们相隔数个天文单位，我们都能用量子通讯进行实时的影像传递（注：量子通讯是量子协同效应衍生出的通讯科技，信息传播速度大于光速），更多的时候，只要我们有一个移动终端，我们就可以和远方的亲人保持实时的联系。当我们越来越依赖于科技带给我们的便利之后，一旦被剥夺了这些便利，我们便会无助的可怕。
   我认为如果找不到人说话，那么就是神明要跟我说话。我开始唱歌、开始自言自语，开始向神明祈祷，但神明并没有回答我。我慌乱，然后冷静，然后又慌乱，然后再冷静，最后我把救生舱的速度加速到了极限——核定速度的三倍。我享受着无数碎石迎我扑面而来，又离我远去坠入星河的感觉，闪避碎石被我当成了旧时代的街机避弹游戏，我想我是着了魔，8个小时后，我冲出了碎石带。冲出碎石带后很长一段时间，我都捕捉到了清晰的信号，明确了火卫二的方位，最终以27小时48分的成绩取得瓦里安特学院二十二年来的最高成绩，而二十二年前有一位天才仅用了16个小时就冲出了碎石带，他就是后来名噪一时的环太阳系第一人杨培。就是那一次孤独，让我产生了信仰，也因为那一次孤独，让我更相信自己的直觉，相信自己心中的神明。
   或许就是神明的向导，让我不假思索地踏上了兆仁峰的旅程。

   兆仁峰的海拔3018米，是齐娜最高的山峰，也是人类目前在柯伊伯带诸多星体中发现的最高的山峰。这里的绝大部分星体，内核基本都固化了，没有什么活力，当然也就没有什么构造运动；也因为内核固化，这里几乎也没有磁场，我们辨识方位，更多的是依靠导引星系统识别银河的方向——毕竟太阳在我们这里看起来，无非是无尽暗夜里一个比较有特点的星星罢了——之所以这里还有甲烷大气层，也是因为离太阳太远，不至于像类地行星圈的火星一样，地心一旦固化，大气就被太阳风吹得一干二净。
   柯伊伯带的山峰，大部分是密密麻麻的星体相互碰撞产生的。有些比较不经碰的小碎石，几次撞击后引力失衡，就被太阳或大行星拉了过去成为了彗星。而兆仁峰却不一样，它不是碰撞产生的，或许在这个星球的诞生初期，它就存在了。很早前地球上的人们把海拔大于1000米以上的叫山，大于3000米以上的叫峰，后来这种命名方式竟然在全太阳系进行了推广。十几年前杨培到达这里的时候，这座山峰还没有名字，他对这座山峰进行了简单的丈量，当他发现这座巍峨壮阔的山峰高于3000米时，他欣喜若狂的向类地行星圈进行命名申请，然后把这座齐娜之巅以他外公的名字——兆仁对之命名。在木星舰队独立之前，他外公是木星先遣队的统领，少将军衔，也因为这宽裕的家底，让杨培进行环太阳系航行没有后顾之忧。
   【到达兆仁峰还有400千米，接下来要通过的0221号甲烷冰湖路径设定完毕，可由铁球系统自动为您驾驶。是否自动驾驶？】
   一阵系统报读音把我从无边的孤独中拉了回来，我检索了附近区域的等高线，没想到在去兆仁峰的最后路程这么平坦，我在铁球系统上轻轻的按了一下【是】，然后从包里拿出我的移动终端。
         寂静的夜里  我等待着你
         等你来取回  那调皮的孩子气
         自你上次别离时间脚步轻移
         回忆也添  温柔几许
         我总是  如此期盼
         但愿你在那繁星降临之地
         感受到我的心意
         ……

2小时后，系统提示我说兆仁峰已经到了。虽然当初来齐娜的路上，我已经通过导引星系统学习了很多关于齐娜的知识，关于兆仁峰的数据。但当这样一座山峰矗立在我面前时候，我仍然惊讶的无以言表。
这哪是山峰啊！
兆仁峰像是一面灰色的金属墙体，突然从0221号甲烷冰湖里穿出，高耸入云，以70几度左右的角度斜斜的插入上空厚厚的甲烷云层，然后继续往上延伸。而在我视野范围内，不管是向左或者向右，山体都同样以这样的角度在冰湖边上无限延伸开来。这下我终于相信兆仁峰不是碰撞产生的了，齐娜就是一个不规则的球体，兆仁峰就是这不规则球体其中突出的一个角，而之所以我会觉得它斜插入云端，是因为我误以为甲烷冰面就是地表了。齐娜上96%的表面积覆盖着甲烷海与甲烷湖，但这些毕竟是软质体，通过数亿年的自有引力牵引与甲烷大气对流，让现在的齐娜看起来像是一个完整的球体，软质体里面，包裹的确是一个不规则的硬质的固态岩核，而兆仁峰，就是这硬质岩核边上没被甲烷冰海覆盖住而像天高耸的一角。
“我本来还想步行爬上去的呢，这里引力这么小我跳几下就到了。”我自言自语道，“算了，还是开铁球吧，这哪里有路给我走。”
   铁球II型虽然没有我在瓦里安特学院时操作的铁球IV型那样灵活且动力强劲，但在太阳系里工程作业，铁球还是以无以伦比的性价比和泛用性战胜了其他工程机械，成为我们这些外太空工作者的首选。我把姿态御制喷口的方向统一调到一个方向，铁球就飕飕的在这70几度的陡坡上往上串行。
   穿过甲烷大气层，我再一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我第一次在齐娜上看到这样绚烂的夜空，银河清亮地从天的这一头穿到那一头，不远处猎户座绯红色的马头星云像是为这漫天繁星点缀而存在。我摘下导引星系统，从铁球里走了出来，尽量让肉眼感受这美好的一切。虽然我们在外太空工作经常也能见到繁星，但由于没有引力，在太空中是没有上下左右一说的，四周围都是星星，那种感觉怎么说呢，是一种空虚的感觉。而现在这种感觉完全不一样，我脚下——是这世界的尽头，是太阳系最远处最高的山峰，而我头顶，是这巍峨壮丽的星星的海洋。我仿佛站在人类世界的最边缘，朝远方的海望去，那是人类没办法再触碰到的地方。这一刻，我感觉太阳系的所有的星球都在我的身后，我把手往头顶一抬，用力的踮起脚尖，好似我的手越接近天空一厘米，我就把人类社会的触角越往前延伸一厘米。这就是我儿时梦里反复出现无数次的夜空，这就是我们心中的繁星降临之地。

   “我知道你会来。”
   “啊，头儿，对不起，我刚才太……，没注意到您在这。”
   “怎么样，漂亮吧？”
   “对不起，头，我没跟您报备就擅自跟过来了。”
   “呵呵，你也要跟我来度假？”
   “啊不是的头……嗯，是的，我也想出来走走，对了，你怎么想要来这里，这里有恐怖的甲烷风暴的。”
   “有吗？你觉得呢？”
   我环视了四周，这里既没有齐娜地表给人那种灰蒙蒙的感觉，也没有什么大气对流。对了，刚我已经穿过了甲烷对流层，哪里会有什么风暴呢？
   “这，头，教科书上说的都是骗人的”
   “要多出来走一走，有时候书上不一定是对的，来，跟我来。”
   山顶的另一面，我看到了一个类似基地的建筑物。
“这是你建的？头，假公济私啊。”
   “什么假公济私，我来这里七年多了，与其说是来这里工作，还不如说来这里开荒，中太阳系的资源，经常是不能按时送达的，这里很多东西都是我一手建起来的。”红狼在前面走着，没有回头“为什么要跟来？”
   “我也不知道，但我知道我会来。”
   “把工作服脱了吧，基地里有生命循环系统，你先上去楼上坐一下。”
   基地二楼只有一个大厅，周围的墙壁淡淡的泛着柔和的光线，上方是一个半球形钢穹玻璃屋顶，屋顶的玻璃一直往下延伸直到和前端的地板接合，就像是一面巨大化的落地窗。落地窗周围有一些从地球运过来的植物标本，还有从类地行星圈收集的一些奇形怪状的石头，中间的地方是一具黑色的皮质沙发，我想这沙发也是从地球那边运过来的吧。与其说这里是二楼，不如说这个地方是建筑物的楼顶再用个大玻璃罩子罩着的小型观星台，玻璃罩子下面，有类地行星圈那种旧世界居住的氛围，看来红狼非常怀旧，这里的引力，坐沙发未必比在坐在胶囊里舒服。
   “来！”红狼递给我一杯咖啡，这可真是难得，在异世界打工，我早就习惯了膏状食物，这里竟然还有咖啡喝，头儿真是慷慨，“怎么样？我说是来度假，那就一定是来度假，我可从来都不撒谎。”
   “头，你怎么会搞一个沙发过来，这东西我觉得没什么用啊，又大又占地方，而且从类地行星圈搬到这里估计要花不少钱吧？”
   “哈哈哈，怎么会没用，我幻想着某一天，我们齐娜真的来了个mm，我就可以和她在这沙发上一边看着外面的星星，一边啪啪啪了。”
   “头你又不正经了，没有女人愿意到这种地方来的。”
   “那也无所谓啊，倘若某天我不在这里了，还可以把这个基地留给后面来的人，我们毕竟是开荒的嘛，说不定后面来的男人喜欢搞基，那也可以来这里啪啪啪。”
   “我靠，头你就不能好好说话吗？你这么怀念类地行星圈的生活，当初怎么愿意到这里来？”
   红狼沉默了一会，转过身来，举起手中的咖啡，示意我乘热喝。
   我轻轻端起咖啡，小心地呵着表面的热气，上面浅浅的泡沫就像小生灵一样四散开来。即使我是适应了齐娜的重力，但在这珍馐面前，我还是生怕稍微一用力就把这奢侈品吹出杯口。小哆一口之后，我把杯子轻轻放在前方的案台，这也是一块来自旧世界的船木，上面大大小小的孔是旧世界渔船上用来固定位置的铆钉与螺丝钻出来的，这船木案台配上这黑色的沙发，还有散落在周围的贝壳、木化石标本，真是活生生的一副旧世界东南亚渔港图，我想红狼玩世不恭的外表下一定是个非常热爱生活的人。
   “先别问我，你呢？”红狼打断了我的思考，我一看，才发现红狼已经站在落地窗的边上，背朝着我，“你怎么愿意到这里来？”
   “我啊，我需要钱。”我丝毫不避讳的回答
   “呵呵，每一个来这里的人当然都是为了钱，你要钱干什么？”
   “我……我需要用这笔钱给一个人看病。”
   “人生老病死，自然规律。我们人类的生命长度适中，不会太短来不及开拓未来，也不会太长浪费宇宙资源。你现在这么年轻，还有广阔无垠的未来等着你，我看过你的资料，瓦里安特学院建立以来最优秀的毕业生之一，这么优秀的资质，完全可以进入木星舰队。”红狼表示很不解，“你在这里死了都没人管你。”
   “去舰队没什么钱，我很需要钱。”我再一次提到了钱。
   “什么人？”
   “亲人。”
   “什么人？”红狼转过身来微笑地瞪着我，嘴角有些狡黠。
   我可很少看到头儿这么认真过，而且这语风突变得好不自然，前一刻他还在嘻嘻哈哈，我不知道他想传递给我什么，但是出于对他的尊重，我无法勉强应付“一个女孩，她现在在地球。”
   “哦？爱情？又是言情小说看多了的小伙子啊，你这小小年纪懂得什么是爱？”红狼把拿在手中的咖啡一饮而尽，对我挥了下手，然后自己朝门外走去，“去休息吧，一路过来你也辛苦了。对了，这基地的胶囊很久没用了，你要自己去调整一下系统。”

（三）
   我辗转反侧，把胶囊里的温度湿度亮度调了又调。是刚才喝了咖啡的缘故么？我毫无困意，彻夜难眠。这几年的节奏过得好快，有时候快到我喘不过气来时间的涡流就把我推向了人生的下个剧本。经常地，凭直觉，我就这么一路向前；再回首，又心理暗示自己这是神明的指引。当岁月的手公平地把所有人从时间年轮上一圈一圈的剥下，很少有人来得及停下来好好想一想。
   快从瓦里安特学院毕业的时候，我在移动终端自动检索求职信息时的第一个词条是“薪水”，按薪水高低排列，系统检索到适合我的最高薪水的工作是在齐娜，我想都没想就来了。前些日子决定来兆仁峰，我也是脑子里晃过一个声音，就开着铁球过来，我总是安慰自己现在量子通讯非常方便，不管多远都能实时传递，可事实上，我已经两年多没有见过她的笑靥，也没有和她联系过。
   她是星痕综合症患者，这种症状的体现是空间感知缺陷，只要到了无重力状态，就无法辨别空间方位及参照物距离，有这类症状的人进行行星级高速运动的时候，会表现成认为自己是在飞速下坠最终造成心理崩溃。这种心里崩溃对人的影响是巨大的，就像旧世界那些跳楼自杀的人，很多时候不是掉到地上摔死，而是在下坠的过程中吓死。
   最开始发现这种症状是在人类进行第一次太空移民的时候。当时人们普遍认为，这类症状就和乳糖不适症、高原反应一样，都只是一个人类基因序列的自适应过程，人类习惯了重力，习惯了在重力井底的思维方式，习惯了以脚为底以头为顶、以太阳的方向划分东南西北，以参造物的远近作为距离测度，只要经过一两代宇宙移民的适应就能解决这个问题。后来发现，有一部分人无论如何都无法适应，这部分人基因里存在一种天然缺陷，而这些人，只能呆在有重力的地方。
   而我们的梦想，是一起看星星！
   我依稀记得去瓦里安特学院学习前的那个夏天，我去坦桑尼亚找她。
“妍，你说河马的嘴巴为什么那么大啊？”我捏了一下她的脸。刚喂完河马的她满身泥污，脸却粉嫩无比。
“你的嘴巴差不多和河马一样大哦~”她银铃般的笑着，微风吹起她的短发，不远处河马泡在水塘里慵懒地打着哈欠。“诺，你看，有这么大”她还用她脏兮兮的小手比划着，然后把泥抹在我的脸上。
   “看，星星。”米库米國镓公园的天非常纯净，太阳还没落下去，就能够看到一些星星爬起来，“你说，我们什么时候一起去火星轨道看星星呢？那种我们被星星包裹起来的感觉。”
“我不能去呢”她转过身去，背靠着我的背，“没关系的，董，在地球上看也是一样的啦，梦想有时候并不一定都能实现呀，你可以一个人去哦。”
   “不行，我们要一起去。”
   不管在任何时代，梦想总是激励人前行最伟大的力量。但那时候的我，锐气、执意，那种迫不及待的想实现我们梦想的想法给她带来的却是难以泯灭的痛苦。一家科研机构声称可以通过对人内耳蜗神经系统的手术来攻克这种症状，不少人和我一样都轻信了这个机构，而最后的结果就是她丧失了听力，只能永远的呆在地球上。
   这也成了我报考瓦里安特学院的直接原因。
   这个时代，是人们最锐意进取的时代。与上个时代相比，人们完全消除了心理上的疑虑，大刀阔斧的进行太空世界的探索，人们总是热情洋溢的高喊“前进、前进！我们的征途是星辰大海！”
   人们之所以能够消除心理上的疑虑，主要还是来自于木星舰队统领兆仁将军的精彩的演说。虽然以类地行星圈的军衔而言，兆仁官至少将，但实际上他对人类进程史的贡献远远比旧时代那些坐在办公室指手划脚的政客们强的多。
   1977年9月5日，隶属于美国宇航局的无人外太阳系太空探测器旅行者一号在佛罗里达州卡纳维尔角发射，它携带了一张镀金铜质磁盘唱片，这张唱片即使在十亿年之后仍能保持完美的音质及完整的信息。这张唱片，不仅标识人类在太阳系以及太阳系在银河系的坐标，更甚至标明了人类本身的基本物种信息（包括生殖器官）以及现有的科技水平（核弹爆炸图）；唱片收录了不同文化时期的古典音乐以及55种人类语言，问候语为“行星地球的孩子（向你们）问好”。
   在当时，世界顶尖的宇宙学家斯蒂芬•霍金对此事表示了强烈的反对，后来中国科幻作家刘慈欣就霍金的思想体系提出了让科学界和伦理学界热议的黑暗森林法则：1，生存是文明的第一需要；2，文明不断增长和扩张，但宇宙中的物质总量不变；3，猜疑链；4，技术爆炸，文明的进步和加速度在不同的文明中是不一致的，弱小的文明短时间内可能超越强大的文明。——这就是黑暗森林法则，如果要做比喻的话，可以试想，当你孤身处于一个黑暗的森林中，森林中潜藏着各式各样的危机，你是向外呼喊呢还是不呼喊呢？
   黑暗森林理论提出的初期，这种说法还被当做杞人忧天。美国、日本等一些太空技术领先的國镓认为这种论调只不过是一些来自第三世界國镓政治上的声音，这些在外太空资源争夺上处于劣势的國镓需要的一个在伦理外衣下的利益述求来制约强国。其中一个西欧的民间组织更是以费米悖论来讥讽那些拥护黑暗森林理论的这些人：如果真有外星人存在，那它们在哪儿呢？“费米悖论”隐含之意是，理论上讲，人类能用100万年的时间飞往银河系各个星球，那么，外星人只要比人类早进化100万年，现在就应该来到地球了。换言之，“费米悖论”表明了这样的悖论：1.外星人是存在的——科学推论可以证明，外星人的进化要远早于人类，他们应该已经来到地球并存在于某处了；2.外星人是不存在的——迄今为止，人类并未发现任何有关外星人存在的蛛丝马迹。
   这些费米悖论拥护者很快就被一支从木星回来的先遣队用事实打压的哑口无言。这支先遣队的指挥官正是兆仁，他在联合国深宇宙探查和开发机构（DSSD）的新闻发布会上展示了一件来自木卫二的骨骼化石，化石上的图案很像是地球上的座头鲸，而碳-14同位素测定显示这个化石已经有6.8亿年的历史。
   整个人类社会陷入了悲观主义的恐慌之中，黑暗森林理论盛极一时。在这样的大背景下，深宇宙探查和开发明显的放慢了脚步，更多的人们奉行悲观享乐主义——如果我真的处于黑暗的森林中，森林中潜藏着各式各样的危机，我为什么不在危机到来之前让自己的一生充满快乐呢？
   解铃还须系铃人，当兆仁意识到自己从木卫二带回来的骨骼化石给人类社会产生了巨大的影响之后，他心中第一个念头就是——不管我们在不在黑暗森林中，人类文明总得延续，这种享乐主义是不会让人类有任何未来。于是他率领他的木星先遣队一方面对木卫二进行精确细致的调查，一方面想通过自身家族强大的背景建立起一只自给自足的木星舰队。一些对人类未来还抱有期望的科学家也转投到兆仁的木星舰队之下。兆仁将军因此也获得了一个外号【朱庇特的棕熊】
   终于在上世纪50年代末，木星舰队宣布完成生命循环系统。利用生命循环系统及木星圈的资源，舰队已经能够自给自足，建立起一个独立运行的人类社会，不再需要依附来自类地行星圈的物资供给。以此同时，木星舰队还发出了木卫二研究报告：木卫二确实存在生命，但在4.6亿年前已经灭绝。
   不久后，兆仁以个人名义提出了被后世历史学家称为【第二次人类启蒙】的熊氏定律：
   1. 文明是有缺陷的，文明程度越高，越容易意识到自身文明的缺陷；
   2. 单一文明是孤独的，大部分宇宙中的文明还来不及发现新的文明就在进化中灭绝了；
   3. 文明间的相互融合能使文明双方的科技水平、宗教信仰、道德认识都有质的飞跃；
   4. 宇宙有一个统一的道德准则。
      兆仁提出的熊氏定律是有说服意义的，在木卫二生命全部灭绝的大背景下，木星舰队能够自给自足建立起一个人类社会。——退一万步讲，我们人类不能停止向外太空进军的脚步，即使未来接触到的文明不能与人类相互理解，一个又一个像木星舰队这样能够繁衍生息的人类社会就是一个又一个的人类文明的火种，人类才不至于在某次文明碰撞中灭绝殆尽。
   这样具有划时代意义的论调让兆仁成为了某些人狂热追捧的偶像，他们高呼“熊大！熊大！熊大威武！”。而善于政治炒作的兆仁也利用这些个人崇拜吸引越来越多的人类精英来到他的木星舰队。
   人类社会开始进取。向外太空进军成了整个时代的主基调，像瓦里安特学院这样培养深宇宙工作技能的学校都成了热门学校，学院毕业生的工资也是那些在地球上学习艺术、文学类的学生不能比拟的。其实，我最喜欢的还是画画，我经常把她的样子画下来送给她，但因为上一次我的冲动让她永远失去了听力，我要赚足够的钱找最好的医生让她好起来。
   在毕业前的三个月，我最后一次去坦桑尼亚看她。
   我并没有告诉她我回来地球，到达米库米时已是黄昏。东非的高原在这个季节离天很近，大大小小的湖泊散落在高原上，瞠亮瞠亮地斑驳着天空纯澈的蓝。太阳在天边已经落下去五分之二，剩下的部分似乎还在努力地把稀稀淡淡的几抹云浸透得满是金边，这样的景色和着偶尔才能见到的孤树，就像一幅温暖和谐的小油画。
   大概这个时候妍就会喂完河马回来，我在她的小木屋里等她。小木屋还是原来的样子，简简单单，屋子的一头堆放着妍爱穿的亚麻布长裙，另一头就是一些瓶瓶罐罐，里面装着各种各样的颜料，其实我最喜欢听她唱歌，但她知道我喜欢画画，她也就学着画了起来。直到有一天我终于明白为什么我心中一直有幅晚霞，那是因为在某个黄昏我背靠夕阳，看着她的眼睛，晚霞好像就从她温暖的眼神里绽放开来。
   门突然开了，妍见到我，提着小水桶在那呆站着。
   一年多不见，她似乎比之前更瘦了一些，仿佛雨季到来时一个热带季风就能把她刮跑，我露出一个心疼的微笑，然后张开我的双臂。妍一下就扑进我的怀里，双眼汪汪的，但是很快就破涕为笑，又开始拿她那脏兮兮的小手抹我的脸。整个晚上，她都在和我唠唠叨叨她的那些河马们的故事，而我就用我的微型终端写下来给她看和她沟通。
   “我要去齐娜工作了。”“放心，我做几年赚够了钱就回来”“我们一定找最好的一生”“量子通讯过了海王星轨道信号就非常不好，可能我们无法天天见了。”“不要担心我，开宇宙工程车比在地球上开汽车还容易”……
   妍就这样依偎着，有时就看着我傻傻的笑“没关系呀，董，你要加油。就算我去不了宇宙也没关系的，你不要太辛苦噢。”
   “记得帮我把银河带回来……”

（四）
   “嘿，小子，整夜没睡?”胶囊里的扬声器传来红狼的声音。房间里的灯光突然亮了起来，为了与人体生物钟相匹配，胶囊一般设置的一夜睡眠时间是8小时。
   “啊，头？你怎么知道的？”
   “赶快滚起来，一晚上生命循环系统都在中档工作，我当然知道了。”
   “是，头！”我打开胶囊盖，“不是说度假吗？”
   “我度假又不是你度假，算啦，看你我这么有缘的份上，我们就一起度假好了，哈哈哈哈。”扬声器那头传来红狼轻浮的笑声，“你去洗个澡吧，今天我们去一个地方。”
   洗澡？头不是不允许我们洗澡的吗？不是说水资源宝贵得很？他既然这么说我哪管得了那么多，我飞速的在基地系统里寻找淋浴房，然后立马奔了过去。昨天还喝了咖啡，这生活确实是在度假！红狼真是的，严于律人宽于律己，自己一个人在山上建了这样一个宫殿，对我们属下却这么苛刻。
   “在嘀咕什么呢？”淋浴房竟然也有扬声器，红狼还竟然偷窥欲，“快洗，没有下次了。我的爱机巴库生命循环系统是很高级的，别把那么多物种带到我机体来。”
   “是，头！我们要去哪呢？”
   “度假去啊。”
   原先在齐娜穿的那套工作服要废弃掉了，花力气调整生命循环系统以适应我新的人体环境成本比一套新的工作服高得多。红狼可真是在舍得给我花钱，这样的头儿真是奇怪。不过我没有多想，他本来就是这么难以捉摸的人。洗完澡我依他的指引来到基地地下。
红狼在他一旁摆弄着他的巴库，一边问到“怎么样，舒服吗？”
   “爽及了，那热水流下来，就像母亲温暖的拥抱。”我意犹未尽，“头，你这假公济私得有点过分，基地地下还这么一大片设施，规模比我们的齐娜基地还大。”
   “还在说假公济私，整个齐娜有今天都是我红狼一手建起来的。别废话了，准备出发。”
   “我们这是去哪儿啊，头？”
   “上来你就知道了，你来操作巴库。还想让领导开车？没大没小。”
   “巴库也，我从来没开过这么高档的玩意。听说这玩意就是在地球那种重力环境，也能自由出入外太空的。头儿你哪搞来这么高级的玩意，你这么有钱还跑来齐娜干什么啊？”
   “哈哈哈哈。”红狼突然变得严肃，冷峻地看着我，“你试着开开，万一哪天我不在了，这巴库就送给你了。”刹那间我感觉到一股寒栗，这句话夹着红狼冷冷的眼神，好像一把刻刀。
   我谨慎的启动了巴库，小心翼翼地按着上面每一个按键，小声的问道：“头，没关系吗？”
   “没事，随便你玩，走，加布里埃尔！”
   “啊？？？”我差点没从座位上摔下来，“加布里埃尔？？头你是说——迪丝诺美亚，阋卫一?”
   “没错，GO！加布里埃尔。”红狼把我的右手平摊放在巴库系统前扫描指纹，然后把自己的头凑过来对着系统扫描瞳孔，启动了授权，把驾驶权交给了我。
   “哇哦，酷毙了，我梦想有一天能够开上巴库，没想到毕业没多久就开上了！”我自言自语到，“这加速，这操控，GO，迪丝诺美亚！”

      齐娜的引力很小，巴库很快就加速到了逃逸速度。
      再一次，我来到了太空。
   “我看过你的论文。”
   “啊？论文？您是说我在瓦里安特学院文化课上写的那篇论文？”
      “嗯，没错，就是那篇《我们生活在美好的时代》，那个时候我就开始关注你了。”
      “不会吧，头儿？那篇是我随便写写的。而且文化课只是选修课，那阵子我正在备考行星际变轨，就是分心写了那个论文，这门课才没考好。对了，头儿，我在学院的时候您不是已经在这里了吗？怎么知道我的？”
      “哈哈哈，你们的美女老师跟我说你很优秀，不然我开这么高工资把你骗过来干什么？”
      “头儿，你，你认识我们学院的老师？”
   “露娜玛利亚•本，声音很甜美哦，我上个月才和她视频，真是一点都没有变老呢。”
   “啊，头儿，这是我们《宇宙社会学》的老师，是她和你说起我的？”
   “她说，现在这个时代，人们确实进取地、乐观地、热情洋溢地活着，对茫茫星海充满好奇，不断地向外太空进发。但很少有人静下心来想一想，我们为什么这样活着。你的论文引起了她的注意。”
   “头儿，地球上好多文学家们也经常对我们现在的社会产生各种各样的思考啊，我觉得没有什么。”
   “那帮被重力束缚的幽灵能有什么思考？倒是你这小伙子，碎石带的成绩不错啊，你这样的人思考才有意义。”红狼说这话的时候，眼睛盯着窗外，那颗我们母星的方向，然后沉默了很久，“露娜，以前我的副手，在木星舰队的时候。”

（五）
   2042年  木卫二低空轨道
   “从轨道上看，欧罗巴真是非常光滑呢。”露娜玛利亚指着木卫二。
   “是的，木卫二的表层就是一层厚厚的冰壳，整个星球最高的丘陵也不过50米，冰壳下面都是液态水。就是有哪个不守规矩的天体撞了它搞了点环形大冰山出来，引力潮汐作用下很快就会恢复到原来的样子。”
   “你说，这里离太阳这么远，这么冷，为什么还会有液态水存在呢？”
   “还是引力作用，木卫一、木卫二、木卫三三颗卫星形成一个4:2:1的拉普拉斯轨道共振，加上木星的巨大引力，这里面的冰水就被这些引力牵引着产生巨大的引力潮汐，反复摩擦，产生了潮汐热效应，所以木卫二冰层下面就有大量的液态水啦。”红狼一本正经地和露娜科普着木卫二，似乎忘了露娜能作为先遣队队员其实也是专门受过宇宙学教育，对什么东西都充满好奇本能性的发问是女人的天性这一回事。
   “那，在一个有氧有水的星球？生物为什么就灭绝了呢？”露娜继续着她的十万个为什么，“你看，我们找遍了整个星球，最后只找到了一些鱼骨头。”
   “这……，也许还是太冷了吧，或许他们移民了？或许他们还是我们人类的祖先呢。”红狼自己也不知道为什么的时候，就随便说一些东西搪塞了过去。
   “不过也无所谓了，反正我们这一趟来木星，收获绝对是大的。我们地球并不孤单，这些发现足以给现在的人类社会带来足够的震撼，现在的人们，各个都以为自己就是地球的神明。”作为资深的人类社会学家，露娜对此方面研究颇深。
   “嗯，我们回母舰吧，熊中校打算立即返航，向人类社会宣布我们的发现。”

   2054年  木星轨道拉格朗日点L3
      距离上一次回地球圈，已经过了12年。
   12年后，兆仁再一次来到木星。与上一次小规模的远征队不同，这一次是浩浩荡荡的舰队。因上次巨大发现晋升为少将的兆仁再次来到木星的目的，就是要让人类从黑暗森林理论盛行的社会心理中完成一次自我救赎。
   有梦想、期盼未来，这是上帝赐予所有生命为之生存下去的力量。不论最后得到什么，如果梦想和未来被封存起来，那么人类只能作为亡者苟活下去，直到最后迎来真正的文明灭亡。——这是兆仁最后离开类地行星圈做的演说。部分类地行星圈的居民和大部分的火星舰队受到兆仁的感召，纷纷加入他的先遣队，木星舰队成立了。
“我们要为人类的未来寻找新的可能性！”
   这部分人心中都对人类有无上的信念，他们团结在兆仁周围，努力把木星舰队建立成一个自给自足的生态系统，因为他们并没有再打算回到类地行星圈。
这个时候的红狼已经成为木星舰队的核心成员之一，30出头的年纪，风华正茂，掌管着整个木星舰队的安全防御系统——当然木星舰队的成员们齐心协力、众志成城，并不是安全防御的重点——这个部门主要是在木星舰队的航道上进行巡逻，发现并摧毁木星舰队行进轨道上有威胁的小型天体。红狼的偶像是20世纪初第一次世界大战德国的红男爵曼弗雷德•冯•里希特霍芬，他不仅学红男爵把自己的机体涂装成了显眼的红色，还在当初木星舰队通过小行星轨道时带领自己的小队用大量的反物质导弹硬生生的开出一条航道。反物质湮灭带来的强光在夜晚的地球上都能看得到，后世历史学家把这一行为称做【战神的烟花】，这一行为也代表着木星舰队开始了脱离类地行星圈的漫漫征途。
   而此时的露娜玛利亚•本也开始着手编制木星舰队人类社会的宪法，作为这一领域的资深专家加上端庄甜美的形象，露娜自然受到了兆仁的赏识。大部分接受兆仁思想的移民受教育程度也较高，在一个简单的社会雏形建立起来后，所有人都投入到了舰队级大型生命循环系统的建设。

   2059年4月22日  木星舰队旗舰达尔文
   “木星舰队最高评议会的各位:”兆仁端坐在指挥椅上，两眼凝视着投影上的木星圈宙域图，他那琥珀色的眼神像西伯利亚灰熊那样锐利有神，“今天召集大家过来，是为了宣布两件事情。”
   底下八对眼睛立即集中在指挥桌上的全息投影，有红狼，也有露娜。
   “首先我在此宣布，木星舰队完成了大型生命循环系统的建设！经过5年的努力，复制蛋白菌类的培养、木卫二取水系统的建立、引力潮汐能量的收集及太阳风驱动能源的应用都圆满实现。木星舰队逐渐适应木星圈的环境，通过对木星卫星的深入考察，卫星圈上的一切资源完全足够维系整个木星舰队的运行，我们已经完全能够建立起一个自给自足的人类社会。在此之前，木星舰队第一部宪法也得到最高评议会的通过，木星舰队一亿七千八百六十万兄弟姐妹都对我们新的时代、新的未来抱以最崇高的梦想，我们没有辜负所有木星舰队人民的努力，我们不再需要类地行星圈资源的供给，人类文明一颗新的种子已经种下！这是一个属于所有木星舰队人民的新的纪元！”
   兆仁虽已年近60，但仍然意气风发。最高议会的其他八个长老虽也身经百战，在各自领域独挡一面，但在兆仁宣布此事时，大家都难以掩饰自己内心深处的喜悦，各种激动兴奋的表情也在红狼、露娜等人身上跳跃着，仿佛像是打开了巧克力糖盒子的小女孩。
   “大家静一静，接下来我给大家展示我们探险队从木卫二带回来的东西。”熊兆仁按下按钮，一个奇怪的棱状八面体从指挥桌下方升了上来。这个八面体上面布满了类似远古时期玛雅人相形文字那样的条纹，每一个面之间都有一个小型凹槽，凹槽非常地光滑，指挥室的灯光照射进凹槽里又被反射出来，交相辉映间，八面体仿佛是一颗硕大的钻石——只不过这颗钻石是不透明的。
   “这是什么？议长？我们之前不知道这个东西。”
   “这种东西，不会是木星舰队里哪个怪异艺术家的恶作剧吧？”
   “看来还是一个对史前文明感兴趣的艺术家。”
   “难道是那些鲸鱼们（注：之前被认为在木卫二上灭绝的生物）的作品？”
   ……
   “安静！”兆仁站了起来，走向舰桥的最前端，望着远处镶嵌着无数光点的宇宙深渊，然后继续着他的阐述。
   “这不是人类的作品，我们的工程师试图拆解它，但我们任何工具都无法在它表面弄出划痕，后来研究发现，它的表面的硬度超过我们人类所知的一切物质的硬度，这不是我们人类的工艺做得到的。另外，在木卫二发现它的时候，它是悬浮着的，虽然最开始踏一头扎进冰洋，但探险队员敲开冰面的时候，它浮上了半空，我们无法解释这种事情。
   “我们无法确认这是木卫二前文明的遗留品，还是另外其他文明的探测器。因为有一点使我们很疑虑，如果木卫二前文明有能力造出这样构造的东西，他们应该不至于灭绝，或许他们已经远离了太阳系。所以我们更倾向于这是另外其他文明的探测器，如此说来，这个太阳系并没有我们想象的孤单，不过据我们向土星、天王星、海王星都派出了考察队发回来的资料看，我们没有再发现新的文明，那么有可能这是来自其他星系的探测器。
“黑暗森林理论是错误的，如果这宇宙真的是一种黑暗森林的状态，我们人类不该像外发射探测器的话，外星文明也不应该发射探测器。我相信每一个文明都是脆弱的，比如木卫二的前文明，他们还未进化到能够离开他们的母星，就已经灭绝了，或许是星球上的气候变化，或许是来自宇宙外星体的撞击。
   “我们人类十分幸运，上一次能够改变地球环境的陨石的撞击，只不过把恐龙灭绝了，那时候没有我们人类。而下一次这种巨大星体间撞击还没到来，我们的科技已经足够成熟到能发现这些潜在威胁的星体并提前毁灭他们。换句话说，这些鲸鱼们可能就是我们地球上的恐龙。
   “我们必须寻找新的文明，道理很简单，在旧地球时代，发现新大陆、多民族融合，都给人类带来质的飞跃。每一个文明都是孤独的，那些把自己世代封锁着的保持原始社会生活习惯的小型文明，最后都灭绝了。原因很简单，他们无法适应整个人类社会飞速的发展。
   “我相信整个宇宙也是，如果整个人类社会看做是一个文明的话，我们现在就像还未走出太阳系的一个封闭村落的小型史前文明，我们依赖水、依赖蛋白质才能存活。只有当我们找到新的文明，交流、理解，相互提高，我们才有可能克服自己本身物种的缺陷。我们已经完成了木星舰队生命循环系统的建设，这意味着我们已经是人类的一个独立的分支，我们有理由自行选择我们这一血脉的未来。”
   兆仁说完这番话，并没有回头，依然背朝着指挥桌。与上一条宣布完的欢欣雀跃不同，这次最高议会的长老们鸦雀无声，彼此间只用眼睛对视着，似乎还在整理刚才兆仁发言里的内容。
   “议长，这样好吗？虽然我们都已经认可黑暗森林理论是错误的，但那理论其中的一条——猜疑链理论，我们无法证伪。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无法确定我们未来接触到的新文明是否是善意的。”
   “所以我们人类才要建立新的分支，另外，目前的我们，有无法逾越的障碍。”
   “恩，人类太脆弱了，我们把自己进化成了需要钢铁躯壳包裹的脆弱肉身，我们没有强大的繁殖能力，在宇宙空间里，又几乎没有生存能力，随便一个射线、高温或者低温都能够杀死我们。”
   “我们确实太脆弱了，我们虽然已经建立起了生命循环系统，但我们仍然无法远航，我们依赖木卫二的水，依赖化石燃料和核燃料，我们就像暴露在强光下的试验器皿里的虫子，所以我们连太阳系都出不了。我们的岁月无法面对离开太阳系后那永无止境的黑暗。”
   “人类生命还是太短暂了，我们总是来不及创造未来。”
   “我们现在还无法脱离太阳系，如果未知文明是恶意的，那么我们和类地行星圈的人们可能会面临共同的危机。虽然我们是人类的一个分支，但这两个村子挨得太近了！”
   “那些被重力禁锢着思想的可怜虫们，不能让他们影响人类的未来。”
   ……
   最高议会的长老们叽叽喳喳的讨论者。
   “议长，”红狼发言了，“你真的认为我们与未知文明能够相互理解？”
   兆仁转过身来：“就像旧地球时代，文明与文明间确实存在无数次的战争，但终究我们人类都能一统，有一个统一的道德准则。现在的木星舰队，集结着整个人类社会最优秀的科学家，我做过一个调查，所有的科学研究背后，都指向一个终点，他们都相信有神。我相信，宇宙一定有一个神一般统一的道德准则。”
“不好意思议长，您一直是我崇拜的偶像，但我个人在短时间内很难接受这样的观点。”红狼坐了下来，再不参与讨论。

2063年5月13日木星舰队旗舰达尔文
舰长室里，红狼飞速的翻阅关于议长的一切资料。
这几天，兆仁与部分最高评议会的长老拜访类地行星圈。虽然木星舰队是一个独立的人类社会，但木星舰队与类地行星圈仍然保持密切的往来，木星舰队向类地行星圈输送着新的知识与技术、类地行星圈为木星舰队提供廉价的资源。这些年，一些民间贸易航道也发展得有声有色，甚至还有一些在木星舰队出生成长起来的公民，定期去地球旅游，【母星上海边的日落】这一主题，总是备受木星舰队孩子们的欢迎。
在节约能源方面，木星舰队也与类地行星圈有很多的共识。人类在深宇宙探查与开发的路上，兆仁本人是一个里程碑式的人物，所以在节约能源领域，兆仁还是【地球二十四小时】（前身是地球一小时）的代言人。这次兆仁的出访，也将参加地球上的公益活动，他建议熄灯二十四小时活动扩展到整个类地行星圈。
这是红狼的一次机会，直觉告诉他，还有一些秘密他并不知道。
【尊敬的祖父阁下：
   这是异星体的最新研究报告：
1. 该异星体对温度敏感，在温度降到10K时，表面符文将产生淡蓝色的光斑。
2. 上一次火星受太阳风影响，整个星球电能系统故障，异星体表面符文持续闪烁，但未确定两者是否有必然联系。
3. 该异星体对硅元素敏感，异星体产生亮光时，若有大量硅元素在其周围富集，亮光作用将变强。

杨培】

“这个异星体还活着？它是生命还是机械？”红狼自言自语道，“我必须去告诉露娜，她是唯一信任我的人。”

（六）
   “头，你竟然是木星舰队赫赫有名的红狼？”我激动的说到，“我还以为你和很多叫红狼的人一样只是他的崇拜者！”
   “哈哈，看来我来这里沧桑了很多，我和木星舰队的红狼看起来差那么多吗？”
   “这么一仔细看，还真的和我上次某个文献里看的照片有点像呢，平时我都没有发觉。”此刻我感觉到我对我的领导更加敬重了，“怪不得你有巴库这种这么好的装备。”
   “既然我跟你说这些，是我相信你，我从你写完那篇论文之后就一直在关注你了。”
   “难怪，露娜老师平时跟我们上课的时候，讲的社会学模型经常都是以木星舰队的人类社会举例，她还有另外一个喜好就是拿蚂蚁和蜜蜂这类靠群体智慧繁衍小型社会举例上课，她讲的故事都很有意思。”
   “是的，后来露娜和议长提出辞去木星舰队最高法院院长的职务，去月面基地做了老师。”
   “头儿，我是宿命论者，所以我才写下了那篇论文。我现在明白为什么我会遇见你，为什么我会到兆仁峰，这都是命运的指引吗？”
   “不，没有你想的那么玄。我和露娜都是坚定相信黑暗森林理论的人，为了帮我发现你们这样的年轻人，对我们人类未来抱有担忧的人，内心深处坚定的信仰黑暗森林理论的人。我和露娜决定，她去学校做老师，而我还留在木星舰队。”
   “这么说，那个时候我考试突然捕捉到清晰的火卫二的信号也是头儿你发的？”
   “恩，后来议长说要在太阳系逐步建立中继站以准备未来向外宇宙进发的时候，我主动请缨参与建设，‘木星舰队的安保应该留给了年轻人’，我是这样和他说的。”红狼深吸了一口气，“而事实上，我会在最后一站齐娜留到现在，是因为我发现了一个东西。”
   “什么东西？”我诧异地看着红狼。
   “到时候就知道了，对于熊氏定律，你这么看？”
“近一个世纪，我们的科学技术发展飞快，地球的生命从海洋爬上陆地用了几亿年，而从阿姆斯特朗登上月球那刻开始，到人类足迹遍及整个太阳系，却只用了100年。我们总是会产生幻觉，认为我们已经拥有足够的实力能够跟未知文明对话，但我认为人类进化，偏离了文明进化的正确之路，依赖钢铁躯壳包围的脆弱肉身，很难相信我们与未知文明碰撞时我们会有优势。”
   “没错，”红狼补充到，“虽然我们足迹遍布太阳系，但我们不敢离开太阳系。我们这种碳基生命，缺乏蛋白质和水我们就无法生存，所以你也明白我平时为什么在蛋白质资源和水资源上面对你们所有人都非常苛刻了吧，内心信仰使然。”
   “要实现星际旅行，用核动力和化石燃料动力根本不可能，现在科学家们热议的曲率引擎或折跃技术都还只停留在理论上。虽然量子通讯我们已经基本掌握，但人类的肉身能否承受一次折跃还是个问题，曲率引擎让时空扭曲之后我们与引擎启动前是否还在一个光锥现在也在讨论中，如果不在一个时间序列那就没有任何意义了吧？”我继续补充着我的见解。
   “所以，”红狼一个字一个字认真的说到,“我们要离开太阳系，跟地球上的蚂蚁要离开地球一样，还有太长的路要走。议长太过乐观，我确实相信在地球上所有的生命都是平等的，我们对待蚂蚁一样有我们的道德准则。但道德准则是由强者制定的，如果蚂蚁有能力飞出地球，我们是不会允许有这样的蚂蚁存在的。对于一个连自己星系都飞不出去的人类来说，我们都是蚂蚁。人不是为了世界而生存的，只有人生存的地方，才能称之为世界。”
   “现在我们整个人类社会还是意气风华、热情洋溢、乐观向上的，只不过我们努力的方向不对？”我有些疑问。“那为什么头儿你还参与建立那么多中继站，帮木星舰队往外发射探测器呢？”
   “凡是发往外宇宙的探测器，我都没有操作吧，我都让你们去做。我总不能什么都不做，那样是有问题的，参与中继站建设我还是愿意的，毕竟我们人类要靠自己走出去。但发探测器这事我一定是排斥的，我心中的黑暗森林比任何人更坚定。好，到了！你看。”红狼的手指向前方的成像屏幕。
   巴库的全周天视觉成像屏幕上突然出现了一个棱形八面体，八面体悬浮在加布里埃尔的半空中，上面有像玛雅文字上那样浅浅的图案，图案上泛着淡淡的蓝光。八面体面与面之间的凹槽反射着巴库探灯射出去的灯光。我下意识地把灯调暗时，玛雅图案上的蓝光更亮了。
   “头儿，这是什么？新型探测器吗？我从来没发现这种型号。”
   “这个与我最后一次参加最高评议会时候见到的东西一模一样，这是恶魔的工艺品！”
   “外星文明的探测器？”
   “恩，他一直在工作。”
   “啊？那外星人已经发现我们了？”
   “并不确定，这个东西只对硅元素敏感，你把巴库停下来，维持简单的生命循环系统，其他功能全部停止，不要太靠近它，巴库上的零件很多都含有硅。”红狼说到，“我觉得这可能是一个阴谋。
   “我只在最高评议会时见过一次这个东西，在此之后我就再也没有见到过，议长也不再谈论这个东西。后来议长又去做了地球24小时活动的代言人，我在议长身边很多年，议长对这类公益活动一点兴趣都没有，他的心中满满都是人类的未来，这种诗人式的道德自我陶醉根本就不是他该表现的。而且我猜测这更不是政治需要，
   “当我发现这东西好像不在木星舰队时，我就起了疑心，我通过自己的人脉关系想知道它的下落时，都无从得知。我在舰长室看过关于这个东西的一些研究资料，他外孙杨培写给他的，我就确定这个东西和他外孙有点关系。
   “再后来，杨培成了环太阳系航行第一人，并把齐娜最高的山峰命名为兆仁峰，我就决定参与中继站的建设，我的目标就是齐娜。果不其然，在加布里埃尔我看到了这个东西，他外孙把这东覀藏到这里来了。”红狼露出了一种完成使命式的满足的微笑。
   “真是有趣啊！”我接着说到，“给个山峰命名外公的名字，真是官后代的作风，哈哈哈，这样直接就暴露了。”
   “没有人知道的，外面炒作的都是换环太阳系航行，如果我不是在议长那看到关于他的资料，我也以为他只是一个花家里钱财四处旅游的二世祖。这样一来，你知道这个东西的作用了吧。”
   “作用？我还是不大明白。”我逻辑有点乱，“这东西难道能帮我们飞出太阳系？”
   “不，灯塔。”
   “灯塔？”
   “恩，不是我们飞出太阳系，是它指引外星文明到这里来。这是我的猜测。当外星文明尝试探索其他星系的是否生命迹象时，一些信号表征木卫二有生命存在，但当探测器到达木卫二时，木卫二上的生命已经灭绝了，所以这个探测器被废弃在了木卫二。当我们发现这个探测器的时候，探测器并没有对外发出更多的信号，我怀疑它对碳基生物并不敏感。
   “所以我认为这个探测器背后的文明是硅基文明，他们本能的认为所有的生命都是硅基的，就像我们在寻找地外文明时，本能的去寻找那些‘宜居星球’，一些有水的，大气层含氧的，光照温度适宜的星球，而这些所谓的‘宜居星球’都是以适合人类为居住作为标准的。事实上，文明多种多样，只要能主动与外界交换物质的都可以认为是生命表征，有了生命表征就可能自我进化，最终产生产生智慧生物甚至文明。
   “这个东西对光敏感，更反映了它背后的文明是硅基文明。光或许就是他们文明能量的来源，称作食物也不是不合适。而来到这里的几年更加印证了议长地球24小时是一个阴谋。每当一年一度的地球24小时活动开始，地球上的人基本进行了熄灯，类地行星圈的火星也有部分人响应了这一号召。而这个时候，在这里的探测器就对以电磁波的形式对外辐射我无法理解的信号，虽然这些光的变化相对于太阳与宇宙背景下的星光相比几乎可以忽略，但它对我们人类使用的这一波长的可见光异常敏感，比如你刚才用巴库的灯照着它，它就异常警觉。
   “议长利用这个东西再向外星文明招手。”
   我有所了解，我和红狼说出我的看法：“你说的灯塔，我大概明白了。正如我们要去某个國镓某个城市某个街道，我们一般是先在世界地图上找到这个國镓，到这个國镓之后，在找到这个國镓的地图找到这个城市，到了这个城市之后，我们在依据城市地图找到这条街道。这个探测器也是这样的，它发送着某种信号，让外星文明一直定位着太阳系，只要到达太阳参考系内，他们要找到我们就方便多了。”
   “是这样的，但我相信，外星文明发现我们的那一日，就是整个人类的落日。”红狼的声音略带哀愁。
   我直接说到：“那既然这样，破坏它就是了。头儿，我跟你想法是一样的。”
   “不行，我说的只是一种可能性，万一两个文明真的能够相互理解呢？而且现在我们也无法知道对方是善是恶。但只要我们对这玩意发动进攻，立马就体现出人类的恶意了，我相信如果我们没办法在它发出信号之前给它一击毙命，它绝对有一个程序可以发出最后的信号。以我对它的了解，巴库上的武器都无法对它一击毙命。我们下去近距离看它一下吧。”
   “好。”我与红狼从巴库上下来，跳行了几公里后，我到它的面前。
   多么完美的工艺。在几乎没有光源的情况下，八面体间的凹槽凭借一点星夜之辉都能反映出我和红狼的轮廓。玛雅文字上淡淡的蓝光给人的感觉并不冷峻，相反的，那是一种静谧的柔和，文字脉络间还有星星点点的蓝色光粒漂浮着，像田间的萤火虫，而凹槽间似乎也有光粒在流动，像小溪般清澈，时而树叶掉落到小溪间泛起波纹，我从来没见过如此美好的东西，人世间一切珠宝都无法与之比拟。
   当我还陶醉于眼前的美景时，凹槽间得光粒流动突然加快，颜色也由蓝色慢慢变成了红色，刹那之间，一道亮光从凹槽间串了出来，闪电般的飞向红狼，当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红色奔流已经击穿了红狼的左臂。
   “快跑，回巴库。工作服被击穿了，无法维持生命循环系统！”
   我一把拉住红狼，启动我工作服的喷射器，朝巴库飞了过去。幸好加布里埃尔重力小，几公里的路程，加上辅助喷射，我拉住红狼跳了几步就到了。上了巴库，红狼取出急救箱，给自己肩膀打了一针麻醉剂。这个时候我才发现，他的整条左臂都烧毁了。
   “头，你不是说它只对硅敏感吗？”
   “我怎么知道，快走，回齐娜。”红狼一边命令我返航，一边给自己进行急救。
而这个时候的我，通过屏幕发现这个八面体泛出的红晕越来越大，颜色竟然也红得发黑，似乎这是想对巴库进行攻击，还是说在准备对外发射信号？难道我们刚才的接近让它判定能进攻意识？
   “头，你能去逃生舱那里帮我拿一下我的移动终端吗，我要快速计算下回齐娜的最优路线。”
   “弱智，都什么时候了，东西还掉这掉那，我这就去，你赶快启动所有系统，尽快离开这里。”
   ……

“对不起，头，你说过以后巴库要给我用的，我从来没开过这么好的机体。”话说完，我按下了按钮，让救生舱脱离。
“你干什么，董存瑞？你想把我留在这里自己跑掉？你是议长的人？”
   “不，头儿，你永远是我最敬爱的上司，巴库没办法还你了。”我目送红狼的救生舱从巴库完全脱离，闭上了双眼，深吸了一口气，然后把巴库所有的统御喷口一致朝后，把动力加到了最大。

   【0.1KM/S——1km/S】
   我想起了遇见妍的那个秋天，我们一起在教会的主日学校里学习识别天上的星座，那个时候我就爱上了这片星空，那个时候我就决定与妍一起到宇宙里看星星。
   【1KM/S——10KM/S】
   巴库持续加速，撞上了八面体，并抱着它把它往宇宙深处推移。我听到频道里传来八面体发出的滋滋的电流声，我感觉高温的红色光粒已经透过巴库钻进了我的身体。
   【10KM/S——100KM/S】
   那年夏天，我和妍从主日学校毕业，我们一起去肯尼亚看东非大迁徙，在维多利亚湖边上，妍第一次喝酒，小脸通红。
   【100KM/S——？？？】
   我不能让八面体发出信号，我要对它一击毙命。

（七）尾声
   东非高原，乞力马扎罗山脚。红狼从军用直升机下来，开启董的移动终端，拨打了那个喂河马的小女生的频道。
   【嗨，这里是妍彦的量子频道。很对不起，妍彦没办法听到声音了呢。如果有事找妍彦，写电子邮件给我好吗？为了补偿，妍彦为您唱一首歌哦。】
         寂静的夜里我等待着你
         别无所求的想在你怀里喜泣
         即使现在  我们遥不可及
         但我相信  我们仍将重聚
         我总是  如此期盼
         但愿你在那繁星降临之地
         感受到我的心意
   红狼合上移动终端，望着远处的米库米國镓公园，早已泪流满面。
   “他懂得爱！”

～ Fin. ～

作者: 红狼 时间: 2013-4-1 15:25
我直接从word复制过来，好像版面有点儿乱？

作者: atom 时间: 2013-4-1 15:26
排版一下啊楼主。。

作者: 日后再说 时间: 2013-4-1 15:34
太长不看了。。。

作者: HELD 时间: 2013-4-1 15:34
不管怎样，顶先

作者: 且生 时间: 2013-4-1 15:38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liczy0414 时间: 2013-4-1 15:39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红狼 时间: 2013-4-1 15:42
我重新排版了，妈的，论坛和word排版不一样啊。

作者: PEPSIcola 时间: 2013-4-1 15:43
兆仁峰……

作者: 4pss.cn 时间: 2013-4-1 15:45
回头再看。。。

作者: 半支烟 时间: 2013-4-1 15:46
太长了不看了

作者: 汤加丽 时间: 2013-4-1 16:04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对不起我是基佬 时间: 2013-4-1 16:15
为毛红狼开始会觉得存瑞去牺牲没有说服力呢？
我脚得“地球的黄昏”就有完全的说服力嘛

另：lz是个大熊黑

作者: 你好，色彩！ 时间: 2013-4-1 16:19
科幻小说都出了·················

作者: 别愁BloodBrood 时间: 2013-4-1 16:30
我说，红狼这真是你写的？

作者: 红狼 时间: 2013-4-1 16:36
本帖最后由红狼于 2013-4-1 16:38 编辑

别愁BloodBrood 发表于 2013-4-1 16:30
我说，红狼这真是你写的？

随便写写啊，我后面收尾太仓促了，因为赶时间，平时又要打dota又要健身，还要喝酒。

我师从8da最大隐藏boss 含2b

另外写这种道理式的东西我很在行，我研究生时候的伦理学是90分的，导师是傅小凡，上百家讲坛讲《大明悲歌》的

作者: OruA 时间: 2013-4-1 17:41
太长了
而且没大腿内侧
叫人怎么看?

作者: PEPSIcola 时间: 2013-4-1 17:42
很多桥段以前在科幻世界上看到过啊

作者: 潜规则 时间: 2013-4-1 18:04
原创内容

作者: 二爷威武 时间: 2013-4-1 18:12
写的真心好，让我想起了美丽新世界。

作者: [CUGL].eyeS` 时间: 2013-4-1 18:22

二爷威武发表于 2013-4-1 18:12
写的真心好，让我想起了美丽新世界。

下次活动你要不要写写？

作者: 二爷威武 时间: 2013-4-2 11:03

[CUGL].eyeS` 发表于 2013-4-1 18:22
下次活动你要不要写写？

水平太差了，就不拖大家的后腿了。
现在还是要学习学习。。。。

作者: winway 时间: 2013-4-2 12:53
这次八达搞得很有看头呀。

作者: 夕阳米拉 时间: 2013-4-2 13:2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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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 blue_cell 时间: 2013-4-2 14:57
提示: 作者被禁止或删除内容自动屏蔽

作者: 迦摩天 时间: 2013-4-2 16:03
这么长，还是要顶一下呀

作者: langyun200 时间: 2013-4-3 17:42
我擦，红狼很有实力啊

作者: SimoN 时间: 2013-4-3 20:17

作者: qupengbb 时间: 2013-4-3 20:25
你们都是码字的高帅富。
不过熊氏定律和三体2的桥段好类似。

作者: 红狼 时间: 2013-4-3 22:46

qupengbb 发表于 2013-4-3 20:25
你们都是码字的高帅富。
不过熊氏定律和三体2的桥段好类似。

我反着三体2的桥段写的，三体2写的是黑暗森林，我的熊氏定律试图在反黑暗森林，用的是阿西莫夫的一些思想，加上近代人类殖民地的一些社会学理论自己衍生的

当然赶稿写的，很不严谨就是了，就是为了给黑暗森林做一个对立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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